1. 引言:性格类型与“我”是谁?
中学时期已有机会接触“性格类型工具”,还记得有一次团契周会,导师带我们做“九型人格”,当时的我十分感兴趣,因为“九型人格”让我认识到“我是谁”及我的特色,1 不过,这同时也带来一些标签(Labelling)的情况:你是一号仔,所以你特别挑剔;我不是八号仔,所以我做不到领袖。如此,“性格类型工具”仿佛描述到“我”,但同时局限了“我”,也局限了“我”怎样理解别人。
到大学时期,再次做“九型人格”,发现自己变了类型,2 又发现即使同是“六号仔”,但表现出来原来可以很不同,这让我开始质疑“九型人格”的可信性,再加上有机会接触到 DISC、MBTI、Birkman等性格理论,这些似乎都能描述到“我”,但却又不全是“我”,到底“我”是谁?
在这次“性格与灵命成长”的课堂中,我认识到人性是多层次的,而MBTI 和九型人格描述的其实是不同的意识层次,3 但这些都只是部分的“我”,并不能完全定义或主导“我”,因为“我”的人生剧本是由神引导去建构的。关于“我是谁?”,让我从我的 MBTI 和 九型人格类型说起……
2. MBTI 类型:ISTJ
我的MBTI性格类型是“ISTJ”,“内向型(I)”反映于我喜欢内省、能专注工作、也能独处自如,“实感型(S)”反映于我注重细节、经验和实际,“思考型(T)”反映于我善于客观分析、以逻辑因果来解决问题,而“判断型(J)”则反映于我依从计划、按部就班完成任务。
根据 MBTI 理论,“Si (内向地实感)”是我的主导功能,对于过往经历的细节,我可谓有超强的记忆力,而加上辅助功能“Te(外向地思考)”反映的高效率和组织力,让我无论在学习或工作上,都是所谓的“模范生”:老师给予的功课,我总是准时完成;老板下达的任务,经我有条理的分析和仔细的计划,总能以达标的姿态完成;我的笔记总是十分整齐有条理,我脑海中的数据库也常成为同学和同事的帮助。如此,MBTI 道出我可靠、有责任感和实干的形象。
不过,我也察觉到自己的软弱:面对情感丰富的同事总觉得招架不住,面对老板不切实际的想法常在心中予以批评,面对新事物和突如其来的转变更会想逃避。尽管如此,为着保持“可靠”的形像,我倾向把这些都隐藏起来,硬着头皮去面对,但内心却一直对身边人充满质疑和不信任。
记得有一次在工作上犯了错,被上司指责不可靠,我觉得很委屈,终于忍不住将一直以来对他的不信任都倾倒而出:
“真正有问题的是你!是你的指示不清晰,是你的想法不切实际、变来变去,情况才搞成这样!错的不是我!”
接着,我就“掉头走人”……一直以来都很“可靠”的我,怎么会突然“跳闸”、指责上司?这真的是那个“ISTJ”的我吗?我这样反抗上司,日后要怎样面对他?我会受到处分吗?我还能继续在这里工作吗?若被辞退,我要怎样处理我的生计呢?当我逃离冲突现场时,这些问题不停萦绕在我心中。 我要怎样解释这个“我”?MBTI以“低落功能(Inferior Function)”的概念来解释这情况。
根据 MBTI 理论,我们大多数人都以“主导功能”来应对日常生活,但当我们身处压力时,会进一步扩张“主导功能”而忽略了其他心理功能,及至当“主导功能”的“能量”(Psychological energy)耗尽时,就会出现“跳闸”的情况,即弹去“低落功能”。当“ISTJ”的我面对严重压力时,我的“低落功能”“Ne(外向地直觉)”就出来主导了我:变得冲动(Impulsive)及灾难性地想象未来(Catastrophizing),4这或许就是我在冲突场景下会突然一反常态、反抗权威,甚至不断为未来做最坏打算的原因。
如此,MBTI道出我的“强项”,也尝试为我的“软弱”和“阴暗面”提供解释,然而,对于如何突破成长、面对“阴暗面”的动力从何而来这些问题,MBTI提供的解释似乎仍有不足。九型人格提供另一套“语言”帮助我描述和理解我的“阴暗面”。
3. 九型人格类型:六号仔
我的九型人格类型是“六号仔”,这反映于我内心潜藏的罪(Root Sin)是“恐惧”(Fear)。回想起自小已对很多事情担忧和惧怕:“怕”玩过山车会发生意外、“怕”吃刺身会拉肚子、“怕”爬山会被毒蛇咬、“怕”搭飞机会遇到“Hijack”……
谈及危险场景总会刺激起我丰富、甚至疯狂的想象,虽然那些事未必真的会发生,但我总会预想“最坏情况”,并感到忧虑和不安。
事实上,我也经历过很多危险:火场逃生、游水遇溺、休克入院等,这些都让我更深信:“这个世界真的很危险!”
这份“恐惧”和危机意识令我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充满警惕和怀疑,我不轻易相信人,也常怀疑别人的动机,但其实我内心一直想找到可信赖、能让我感到安全的伙伴。成长经历让我体会,熟悉和可控的场景似乎能让我感到少一点惧怕,这或许是“ISTJ”跟“六号仔”的互通之处:
“Si”收集信息和经验,走熟悉、安全的路,“Te”有系统地组织外在世界,让环境变得安全、可控,这些都成为“六号仔”的保护;而“ISTJ”谨慎又仔细地完成责任,让别人无处攻击或指责,也成为“六号仔”的防卫之策。
然而,我也体会“ISTJ”和“六号仔”之间有一定的张力,就是潜藏内里的“怀疑”和“反抗”令自己都变得不可控和不可靠,例如当我找到可信任的人,会一时变得很忠诚,并发挥“可靠”的一面,但有朝一日,当发现对方原来不值得信任,内里的“恐惧”和“怀疑”就会出来,“掉转枪头”地“反抗”到底,变得不再“忠诚可靠”。如此,九型人格道出“忠诚可靠”的“我”背后潜藏“恐惧”的阴暗面。
不过,意识到“恐惧”是我的阴暗面又能怎样?难道这就能令“我”变得不再“恐惧”吗?九型人格理论虽有提到“六号仔”变得较放松和乐观时,可成长如健康的“九号仔”,但陷在“恐惧”中的我,如何可以变得放松和乐观?要突破成长的动力又从何而来?这样,九型人格理论虽帮助我更深体会自己潜藏的罪,但要突破成长似乎还有不足。
4. 藉叙事神学整合我的灵程故事
正如老师在课堂上所讲:“未信主的人或许会认为性格主宰人生,但我们信主之人的关注并非如此,我们相信人生是由神主宰,虽然性格系统会带着一些‘思考模式’和‘心理动力’尝试主导我们的故事,但当我们愿意按圣灵引导,让神的话更新我们的视野、重塑我们生命的剧本,我们是可以有不一样的出路。”这就是叙事神学的观念:人生不同的故事碎片可以在神的叙事中得着整合、重塑和更新。
还记得在课堂上默想彼得行在水面上的经历时,5 我体会当我面对危险和未知的环境,我也像门徒一样疑神疑鬼,担心这个,担心那个,被消极的想法和“恐惧”笼罩着而忘记了“主在”,但原来我也可以像彼得一样,在疑惑中仍凭信心一试,回应主在当下的呼唤,踏出安舒区,经历神迹。虽然凭信心一试后仍会有软弱、惧怕、沉下去的机会,但当我呼叫“主阿,救我!”,我知道主总会伸出手来,把我救起。
在神的叙事中重塑我的故事碎片,让我发现“恐惧”原来是神与我相遇的“窗口”:
“恐惧“反映我面对危险和未知的无助,以及心底里对安全和保护的渴望,正是这份对安全的渴望带领我认识这位最大的保护者,就是赐平安的神。
诚然,信主后神并没有挪去我的阴暗面(祂也从不是服务我、为我消灾解难的“假神”),我仍会有恐惧和软弱,但神在我生命所做的是“转化”我对“恐惧”的视角:藉着祂的同在,让我经历惧怕时不再是徬徨无助,因我有最大的“靠山”陪伴着,我的焦虑和不安有神分担,我不是一个人面对的,我是被保护的,我是安全的,这让我可以尝试勇敢面对自己的“恐惧”;
而认识神的超然,也让我明白到神才是真正可畏的,与其困足在对人对事的恐惧,不如将这些恐惧(Fear)化为对神的敬畏(Fear God),但这份敬畏并非诚惶诚恐的距离感,而是因着越认识神和神的属性(神是慈爱的、神是信实的、神是公义的、神是大有能力的……),越能放心地专一信靠和崇敬祂。如此,“恐惧”成为一个契机,提醒着我要依靠和敬畏独一的神。
回想昔日当我惧怕时,总想努力抓住以为可靠的经验、可控的系统、可信赖的领袖,就能免于“恐惧”,但一次又一次经历“失望、寻找下一个更可靠的、又再失望”的循环,结果就困在死胡同中;今天,在神的叙事中回顾这些“恐惧”的故事,给我的提醒是:依靠神以外的东西,以它们为终极安全,或能免于“恐惧”,最终都不能带给我平安,
真正的平安并非免于“恐惧”,而是在“恐惧”中仍能安然面对,而这份安然面对的力量唯有在主里面才能找到。
回到与上司冲突的场景,背后或许反映我“绝对化的自我叙事”。“忠诚可靠”原是好的价值观,但若我把这价值观无限放大,要求自己绝对可靠、无可挑剔,才能获得保护和安全,甚至将这价值观强加于别人身上,要求别人也不能犯错、对我绝对忠诚,这种绝对化的想法就变成“偏执”,最后成为辖制我的牢笼:
一方面因着“惧怕”别人的指责,对人过度警惕和防备,以致与人保持距离,难以建立真诚深入的关系;另一方面也因着“惧怕”自己做不到无可挑剔,而不愿承担作领袖,局限了突破和成长的可能。
当我学习放下偏执的自我叙事,聚焦神的叙事,我体会到神从没有要求我无可挑剔才保护我,即使是软弱的、会犯错的、会惧怕的,神仍愿意保护和看顾我,而在历史中,神甚至多次呼召会惧怕、会犯错的人,应许与他们同在、赐他们刚强壮胆作祂的工人。藉神的叙事“转化”我的视角,我明白到我不需要事事做到无可挑剔,反而学习接纳自己和别人(包括上司)也会有失误和叫人失望的时候。
当我能少一点防备,多一点接纳,我感到比以往更释放,更能自然地与别人建立真诚关系,也能有勇气跟上司和好,甚至多一份信心回应神的呼召,承担作领袖。
最后,从叙事神学角度再看“ISTJ”的我,我体会“记性好、有条理、仔细、实干”是神给我的礼物,不过,若无限放大,或任由“恐惧”的阴暗面在叙事角力中主导而成为自我防卫,就会变得“固执”和“论断”;但若能发挥在上帝国度里,这些礼物都能成为自己和身边人的祝福,例如:与人一同回顾神的恩典、谨慎地解释神的话、帮助自己和身边人按步就班地实践神的教导等……
当然,灵命成长不单是顺性而行,也包括配合圣灵当下的感动,收放自如地运用擅长和不擅长的倾向,8 例如“ISTJ”的低落功能“Ne”提醒我要相信神的丰富和可能性,在牧养青少年时,我可以有多一点弹性,不用既有的框架来限制他们,接纳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和在神国度里的可能性。
5. 结语
“可靠”的“ ISTJ”和“恐惧”的“六号仔”都是“我”,但两者都不完全代表“我”。藉叙事神学整合我的故事碎片,“可靠”的“ ISTJ”和“恐惧”的“六号仔”都是神给我的祝福:“ ISTJ”道出神给我“记性好、有条理、仔细、实干”的恩赐,“六号仔”背后的“恐惧”成为我与神相遇的窗口。
当我善用这些性格类型去描述自己,但不让它们定义“我”的人生,反在圣灵引导下,将“我”的故事投入在神更宏大的叙事里,我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叙事人生:在基督里我的“恐惧”被“转化”,结合神所赐“仔细、实干”的恩赐,我能因着敬畏神而成为身边人的祝福。
灵命成长是一趟不断被神更新、转化的旅程,我期望能继续在基督里认识不同层次的自己,继续活出祂所创造的我,继续成为更多人的祝福。
本篇文章同时发布于“叙神记网站”: https://narratingGod.com
性格与灵性的“追梦团契”
从小我就常常问自己一个问题:“我是谁?”在茫茫人海中,我究竟是谁?我与他人有什么不一样?为什么我会思想?我的人生的意义是什么?哪个故事值得我相信?
随着年龄的增长,虽然我学会了各种生存技能,知道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立足,但内心的疑惑却越来越多:为什么我的性格明显内向,似乎不喜欢与人交往,对他人没有兴趣;但同时,我又非常喜欢深思人与人之间那些表面看不见的互动逻辑?为什么我会如此矛盾?我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?我是否因为某些恐惧而推动我前进?
为什么我对某些事物充满热情,而对某些话题又毫无兴趣?为什么我有时这样,有时又那样?我究竟是谁?我有什么惯性吗?今天的我为何会打倒昨天的我?我的人格有规律可循吗?我能相信什么?我能相信自己吗?有什么值得我相信吗?人生有什么目的吗?
带着这些疑问,我开始探索自我、人生和世界。我走进了MBTI、九型人格、NLP和叙事的世界。我还召集了一群人,一起探索如何运用这些观点,去解读人生中那些似真似幻的现象。希望通过这个频道,大家能更深刻地认识自己,在这个迷茫的世界中找到属于你的故事。
叶应霖教授主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