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的回归

文|我是猫

· 小小说

爱逃离人世。

他无法忍受人类再用他的名字互相欺骗、互相伤害,甚至干出犯罪的事。

他衣衫褴褛,像个乞丐;他的心累得像个将死的人。

他赋予的灵感曾促使诗人写下不朽的诗篇,但人们鄙夷艺术——他们只耽溺于名位、财富和权力;爱的勇气曾使弱者挑战强者,像大卫挑战歌利亚一样,但人们渴望的是恃强凌弱;爱的宽容使人有足够的胸怀饶恕仇敌,但人们更喜欢以眼还眼、以手还手、以脚还脚。

“人们都宣称是我的朋友,可一旦要为我偿付代价,他们就一走了之。"爱说,“他们也不愿意花时间了解我,不愿意花时间去想甚么是爱,然后就把某个欲望说成是我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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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走到世上最遥远的地方、攀上那最高的山峰,为的是离开人类,断绝跟人的一切来往。

他爱上了孤独。

孤独是个美人,但只有智者才懂得欣赏她的美。她的美不是孤芳自赏,而是反省静思。她的歌像回声,她的美象是无星黑夜里圆如银盘的满月。

她沉默,但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情人。她带给情人痛苦,也带给情人快乐,象是最刻骨铭心的爱情。她不会纠缠自己的情人,不会向他苛索关爱,而是耐心地等待在情人有需要时去满足他。

爱坐在山上,黑夜降临,他在孤独的陪伴下欣赏繁星和月亮跳舞,聆听牛蛙与蟋蟀奏歌。鲜花与青草的香味、萤火虫的光和微风的吹拂都装饰了这个由孤独一手安排的盛宴。

几个晚上,孤独从未与爱谈话,但孤独了解爱像了解自己一样。终于,她像个善解人意的妻子般静静离开了他,她知道自己的爱人已经有了决定。

星星和月亮也知道了爱的决定,因此纷纷围拢过来,对他说话。

繁星首先对爱说:“你有数算过我们的数目吗?假如你回到人间,人们给你的苦难将比我们的数目更多。"

爱听后没有作声。月亮伸手让她的孩子靠拢到自己的胸怀,对爱说:“你将要返回的人间是如此黑暗,黑暗得连我们的光茫也无法穿透。"爱听后没有作声。

最后,黑夜对爱说:“假如你回到人间,你所承担的风险不单单是被黑暗浓罩,更可能因抵受不了而成为黑暗本身,这是多么可怕啊!"

这时爱回答他们说:“我爱人类,愿意为他们流血、舍身割肉,甚至被他们钉死在十字架上。"

第二天早上,山上只有绿茵如毯和遍布其上的金黄色的花。蓝天白云下,昨天熟悉的身影已经不在了。

而人间依旧如是,没有改变——从表面看来是如此。人们完全没有察觉,但确实,爱,他已经回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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