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尔重读《回首百年殉道血》这本巨著,每一次阅读,我都无法一页一页地翻到最后。那些让人心碎的宣教士遗言萦绕着我的阅读,这些安息了的人,俨如瞬间复活浮现我的眼前一个个向我说话,直至我把书盖下。
189位殉道者名录
为了福音,他们纷纷在1900年义和团事件中摆上生命。我摊开那189位殉道者名录,阅读和默想他们为主的日子。有者热心勃勃远渡千里踏入中国,还没开始服事就殉道了。有者才出生不到半岁,尚未看清楚世界就合眼离世。
宣教,几乎是一种无法掌握,有时也无从计划的经营,不管之前设想了多好的宣教策略,做了多少预备,来到宣教工场以后,又是另一回事。像他们,还没开始就牺牲了。
对他们而言,宣教的意义就是事先的预备,哪怕是一颗未然付诸行动的心志。至于死去的婴儿——他们就是落在地里死了的麦子(约12:24)。
大部分殉道的宣教士都不过30岁左右。这个年龄对主有如此深度的委身,是让我惊叹和惭愧的。在我们这个年代,这个年龄的人大多徘徊在个人的事业奋斗上,或者在信仰和自我中纠结,哪像他们如此清晰和毅然地选择十字架的道路。
其中一位殉道宣教士小聂姑娘(Miss May Rose Nathan) 临死前写信给她的母亲说:
“亲爱的妈妈,无论你听到有关我的任何消息,请不要担心。以世俗的眼光来看,来这里不过一年,刚学会一点中文,就戛然而止,似乎枉然。许多人会说:为什么她要去呢?浪费生命!亲爱的,绝非如此!要信靠神,祂绝不误事,祂的作为全然美好。”(摘自《回首百年殉道血》)
面对死亡,小聂姑娘出奇地平静和超然,本身就是宣教焕发的力量,我无法攀比如此全然为主燃尽的生命,但我羡慕。
十字架的呼召没有折扣
这大概不是一个随意就需要殉道的年代,我们不需要那种抱住自杀炸弹,随时为神舍身的宣教烈士。但,耶稣背十字架舍命的呼召从未折扣过,若是耶稣呼召你去宣教,那肯定是呼召你首先为祂死——愿意摆上自己,全然为主活。
若有人问我,是否预备好去殉道?我想我会退缩,因为害怕那样死。虽然我没有权利选择死亡,但我仍然不如其他宣教士,可以理直气壮地宣称自己是预备也预了去死的人。
求神怜悯我的软弱,宣教士预备为主去死的心志让我钦佩,我所认识的就有几位。他们去了西非10年,才回来,就准备去阿富汗了。我很惊叹他们的勇气。他们为了方便奔命,宁愿放弃生育。
有一对夫妇——“最好能一起死在宣教工场里呢!”他们曾经开玩笑地和我说。
还有另一位,他是我的长辈。为了宣教,他明知自己患高危疾病,却毅然选择留在遥远的城市服事一批小群体,我总担心他随时就……但我无权拦阻,那是为主燃烧的心志。
这长辈常常用挑战的语气鼓励我,去更偏远的地方,服事一个不被关注的群体。其实我很愿意,也不怕穷,但是,一想到孩子,我就却步了。孩子似乎成为能否去哪里的决定因素。
不晓得我祈求天父先让孩子适应,并解决孩子的教育问题才决定去——是否表示我没有为主去死的心志?但,每逢我一提孩子,长辈就摇头,我也不说什么了。
中转站的等候与漂泊
时间仿佛经过长长的隧道,隧道顶上的灯在我眼帘不断一闪而过,笔直而快速。通过隧道以后,就好像一年过去了。回过头来,我只记得那一列列飞驰的灯,什么都没有。
又一年了,当我回首过去一年我在宣教路上做了什么,发觉只有那么一点点,俨然我与时间的步伐相差十万八千里。眼看前面又要进入一个新的漫长隧道了,我可以做什么?
有些人的宣教路不是直飞的,需要经过一个中转站,才飞抵目的。我想我的路线是这样,我还在中转站等候起飞。
至于什么时候可以起飞?我每年都在问自己,而每年我都继续留在原地,别人也不再问我了,甚至误解我,以为我不再出发了——就索性把中转站转为目的地。
没有人喜欢一直活在中转站里,那是一种长期等候又漂泊的状态。如果不是为了福音,我为什么不选择一种同样服事神,却稳定的生活呢?
还有不多的日子,这一年就结束了。在那个冬天最冷的早上,我和太太一起领受了祂的指示,那并不神秘,但却感到平安。祂似乎提示我们再出发前往目的地的时间。
于是,我们进一步预备,我不敢公然告诉别人,低调离开就好,因为仍不确定那日子……我甚至不知道——会不会当我们做了一切预备,抵达神最终指示我们去的地方,尚未开始就被驱逐出境了。
不过,我没有想过殉道。要是这样,我也无憾。那么,宣教对我的意义,就是一直的预备,哪怕是一颗未然付诸行动的心志。